第四章

他对我的不忍心是真的，不爱我也是真的。

无论前世今生，许国明都根本不愿意带我离开。

所以在战争打响后，他果断带着白梅离开，让我等死。

前世我苦守老屋十年，被散弹击中的右腿残疾，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卖血导致我身体虚弱不堪。

可我重病缠身都要苟延残喘等许国明回家，没想到他却拉着白梅，两人光鲜亮丽出现在破旧的老屋。

看到我的模样许国明眼底只有嫌弃，五十块和一箱过期的营养品，就是他给我十年的补偿。

甚至在我死后还将我的遗体捐赠给研究所去任人解剖，以他们的名字去享受荣誉赞美。

我就像他们的血包，生命结束后都要被榨干最后的利用价值。

我声音平静，“好啊，那就等明晚离开。”

许国明松了口气，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就知道，小雪你最谅解我。”

我自嘲一笑，是啊，我谅解他。

所以前世用命去爱他，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忍着病痛折磨，只为一句空头承诺。

最终落得个凄惨结局，这次，我不会再这么傻了。

他拉着白梅坐下，而我在厨房忙碌。

等肉菜端上桌后，我自顾自夹菜吃着米饭。

许国明下意识接过碗的手一空，我看着他好整以暇。

“今天你没有在外面吃饭吗？”

许国明被噎住，他一向挑挑拣拣，好几次只要我做的菜不满意，就拉着白梅去饭店吃饭。

留我一个人独自流泪到天明，甚至为了不让白梅误会，他拒绝和我有任何亲密接触。

从他第一次被我发现摸进白梅房里时我的大哭大闹，他的信誓旦旦。

到后来他习以为常，毫无愧疚地找各种借口敷衍。

可我却一次次选择原谅他，直到被抛弃，死后都无法安息。

许国明坐下没再说话，可白梅却直接夹过鱼头递给许国明。

她一脸温柔，“家明你吃，明天我去干活，大不了还给嫂子，不过就是一条鱼，不能让你饿着。”

许国明感动得热泪盈眶，刚准备咬下鱼头，我语气淡淡的。

“我记得，许家明对鱼过敏，白梅你不会不知道的，对吗？”

白梅脸色惨白，许国明手中筷子掉落，他看向白梅，眼神晦暗不明。

许国明不是傻子，他很快就明白白梅一直在刻意隐瞒。

做完这些我看着白梅嘴唇发白嗫嚅，我直接转身回到房间。

刚关上门，外面就吵了起来。

我充耳不闻，只想闭目休息，毕竟几个小时后，船就要开了。

不知不觉我睡着了，却感觉到手上的冰凉惊醒。

我睁开眼看到许国明正低头仔细替我上药，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这让我产生错觉，好像又回到了我们最相爱的那年。

许国明见我醒了，他叹口气。

“小雪，我不想这样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白梅装病了，她承认了。

她分得清我不是许家明，只是在自我欺骗。

她也是可怜人。”

我没有回话，只感觉很没意思。

许国明见我不肯回应，失落离开。

我最后一次问他：“许国明，船是几点开？”

许国明背影僵硬，他沉默许久后才开口：“还早，不急。”

我看着天色自嘲一笑，既然许国明知道真相，他还是选择带白梅离开。

我翻开许国明衬衣口袋，里面果然放着两张船票。

我将其中一张收好，另一张船票放在蜡烛上燃烧成灰烬。

随后在第一声炮火响起的那刻上船，我看着家属院方向眼神平静。

“许国明，这次该你们替我守着老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