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傅母那里领了装修的差事,宋清瑶就很是上心。
傅问川向来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宋清瑶怕惹了他厌烦。
于是就小心翼翼的观察傅问川的喜好,琢磨他喜欢的装修风格。
傅问川在书房里办公的时间最长,他的颈椎不好,办公桌椅必须选择最舒服的。下班后她跑遍了全城的家具店,拜托了店里和傅问川体型相似的店员,帮忙尝试哪种椅子更舒服,哪种组合更适合。
书房里装了整面墙的黑胡桃木书架,里面的书都是她对着家里的书房查资料买回来的,会是傅问川感兴趣的。
主卧的床垫是她从d国订的,据说有治疗失眠的功效。
衣帽间里,哪里属于他,添置哪些衣服,她都已经在心里设想过无数遍。
窗帘是藏蓝色的,这是他喜欢的颜色。
还有其他的东西,都是按照他用惯了的牌子。
傅母给的装修经费早就已经花超了,可她不在乎,忙里偷闲时,用那双只会画画陶冶情操的手,开始接起了商业画。
花园里种了傅问川最喜欢的白玫瑰,每一颗种子种下时,伴随着她不能说出的爱意。
埋在土里的种子会长成玫瑰,如同她不可说出的爱意,总有一天会被他接纳。
宋清瑶以为傅问川会懂,她以为他会看到她。
她知道傅问川对于他们的事反感,可她以为,总有一天,他会回头看她一眼,她以为,自己对于他来说总归是特别的。
她以为……她以为……哈哈哈,原来一直都是她以为。
而现在,那个倾注了她所有爱意的婚房,被傅问川轻描淡写的,当成了赌注。不,她宋清瑶才是赌注,那个是附加的奖品,哈哈哈,真可笑。
走廊里的消防镜映出宋清瑶的脸,惨白的不像样。
手机上有着傅母中午发来的信息。
“瑶瑶,等你生日的时候,妈妈就宣布你们订婚的消息。”
因为这条信息,她开心了一下午,心里泛着甜蜜的气泡,不停的咕嘟咕嘟,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见面,耳尖都泛起胭脂色。
可如今,她似乎终于从这大梦一场里醒过来。
继续下去的话,是不是往后余生的每天,都要重复这场凌迟?而她如今才不过22岁。
她的手哆嗦着打开编辑框,斟酌着打字,又删掉按灭。
眼泪一滴滴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视线,她甚至组织不好合适的词句,也打不出来字。
这条消息,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
宋清瑶和傅家的关系,京市豪门圈子里众所周知。
虽然法律上她是傅母已经去世闺蜜宋雪的养女。
可实际上她是由傅家收养,只不过傅家家大业大,关系盘根错节,收养一个孩子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于是就记在宋雪的名下,宋雪以后也能有人烧香记挂。
可是这么多年,她都是在傅家长大,所有的待遇都是按着傅家大**来的。
除此之外,宋清瑶未来会和傅问川订婚,更是几乎公开的秘密。
……
自从知晓了自己的心思,宋清瑶就很少叫傅问川哥哥了,而是叫他问川。
她害怕傅问川真的把她当做妹妹。
早就该看清了不是吗,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宋清瑶将装着粥的保温桶扔进了门口的垃圾箱,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后她转身,扶着墙离开。
宋清瑶没看到,在她看着那扇门遭受凌迟的时候。
一道目光也在注视着她,跟着她见证了这场闹剧。跟着她难过,共情她的心酸。
自然也没见到,在她离开后不久的包厢里。
傅问川只是坐在那里,眼睛看着手里把玩着的烟,听着众人争相喊他“大舅哥”,没有说话。
众人慢慢的停下来,喧闹的气氛再次变得安静。
傅问川抬起眼睛,带着嗤笑。
“叫完了?”
他依旧勾着嘴角,眼神像是结上了冰,说出的话不屑极了。
“就你们,也配?”
又警告,“敢去找宋清瑶,就给我等着。”
最后,他的眼神又锁定了最先开口的孟良,臭名昭著的**。
“过来。”
孟良有些胆怯的挪过来,傅问川一脚将他踹出去。
而后他站起来,一步步靠近孟良,蹲下后,提起他的领子,眼神狠厉。
破碎的瓶子口放在他的眼睛旁边。
“尤其是你。”
“再用你那个眼神看宋清瑶,对准的就是这里。”
瓶子又慢慢的往下移动到孟良的脖子上。
“或者是这里。”
“这次呢,是个小小的教训。”手上的瓶子猛的扎进了他的肩膀,缓缓的旋转。
孟良的衣服上渐渐渗出血来,碎玻璃扎进肉里,又移动起来,他痛的要命。
此刻他的酒全醒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个怎样的煞神,又犯了怎样的错误,他痛呼出声,肥胖的脸颊上渗出汗,又混着泪,“傅少我错了。”
“我以后不敢了。”
“我以后一定离宋**远远的,绝对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很好。”
“以后,别让我在京城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而后放手,孟良那被酒色掏空的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瘫软如烂泥,脸上混着泪和汗,很是狼狈。
孟良浑身发抖,他确定,傅问川刚刚的眼神,带着杀意。
他转头看向包厢里的其他人,却发现所有人都避开了他的目光。
傅问川站起身,扫视了一圈,嗓音冰凉没有一丝温度。“现在,滚。”
其余的人都赶紧冲向门口。
孟良狼狈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向门口,中途还被绊了一下。
包厢门关上后,只余下满室寂静。
傅问川用纸巾擦着手,嗤笑一声。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一群烂人。
宋清瑶就算眼光再烂,也不会看上这群歪瓜裂枣。
今天又处理了一个臭虫。
.......
宋清瑶离开之后,隐匿在暗处的身影走出,他盯了这间包厢片刻,而后大步离开。
“傅问川,这都是你自找的。”
“以后,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刚刚追上,就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还好及时将她拉走,不然发生了什么意外,喻清寒会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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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清寒哥。”宋清瑶有些不自在的抽出被他紧紧握着的手,只是她的双腿软的站不住,跌倒前又被喻清寒扶住。
她想牵唇笑一笑,却实在是笑不出来。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男人揉了揉宋清瑶的头发,而后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住她,手臂在背后扶住她,这一切做的自然极了。
“大晚上在街上很危险的,我送你回家吧?”
“麻烦了。”宋清瑶知道自己此时状态很不对劲,只能麻烦喻清寒将她送回家。
“清瑶,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喻清寒看向她,眼睛里写满了她看不懂的认真,而宋清瑶只能仓促的把眼睛移开。
副驾驶座上,宋清瑶将车窗打开怔怔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掠过,匆匆掠过的风吹的眼眶有些干涩。
宋清瑶下车,礼貌的和喻清寒道谢,而后转身走向傅宅,神情不悲不喜。
最近傅父傅母都在国外度假,家里只有管家和保姆王妈。
王妈看着宋清瑶空空荡荡的手。“**,粥送给少爷了?”
少爷呢?保温桶呢?
宋清瑶面无表情,机械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回到房间,衣服也没脱,麻木的走到浴室,将花洒开到最大。
包厢里那些话不停地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吵的头疼,身上被熏染了烟味和酒味,熏得她恶心。
那些话更是恶心的透顶。
热水从花洒中喷涌而出,下了一场暴雨,溅起她的身上,地板上,迸出无数细小的水珠。
花洒的压力很强,即便穿着衣服也砸的她生疼。
可是似乎只有这样,她才感受到自虐般的痛意,证明着自己还存在着。
宋清瑶蜷缩在墙角,双臂环抱着膝盖,任由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
"为什么..."她的声音淹没在水流声中,连自己都听不清楚,听不清楚也好,不会有人听到她的绝望,不会有人看到她的狼狈。
宋清瑶把脸埋进膝盖,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
记忆走马灯一般。
初见时,傅问川在孤儿院向她伸出的手,手里面有着亮晶晶的糖。
她终于决定出国读书离开时,傅问川跟她说,别走,他需要她。
在她的18岁成人礼后,他将她按在墙上,气息灼热,那个未完成的吻。
手链,对,手链。傅问川送她的18岁生日礼物。她已经戴了五年。她急忙拆下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口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而后又猛的扔到地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她以为彼此早已心知肚明的将对方当成未来的伴侣,只是原来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傅问川,你够狠。
宋清瑶,你也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