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霜刃初相见暮春的午后，柳絮如同碎雪般粘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

苏青禾对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许久，才终于将修改后的方案保存。

口送来的冷风里夹杂着走廊里隐约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味——那是陈默母亲刘美兰惯用的香型，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像无形的线，牵引着她心底的不安。

玻璃门被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苏青禾下意识地挺直脊背，

抬眼便看见刘美兰站在工位前。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香奈儿套装，

珍珠耳钉在日光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脖颈间的翡翠项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每一颗珠子都像淬了冰。她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

从苏青禾脚上那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开始，缓缓上移，掠过洗得有些褪色的棉麻连衣裙，

最终停留在她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脸颊上。"这就是你说的女朋友？"刘美兰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尖锐的穿透力，引得隔壁工位的同事纷纷侧目，"身高没到一米六吧？这肤色，

跟东南亚来的打工妹似的，陈默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苏青禾感觉自己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不是害羞，而是难堪。她攥紧了鼠标，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能感觉到周围同事投来的好奇目光，

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的手臂上。"妈！"陈默几乎是立刻挡在了苏青禾身前，

西装袖口不经意间蹭过她发烫的耳廓，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青禾是我认定的人，

我喜欢的是她的性格，不是外貌。""性格？"刘美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

从手腕上的爱马仕包里掏出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

"你看看王教授家的女儿，斯坦福毕业的高材生，身高一米七二，

皮肤白得像雪；再瞧瞧李总的侄女，模特出身，

那气质......"她将手机屏幕怼到陈默面前，

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数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照片，每一张都经过精心修饰，妆容精致，

服饰华丽。苏青禾甚至能看到其中一张照片的背景是某个奢侈品店的VIP室。"陈默，

"刘美兰的声音放软了些，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妈不是逼你，只是想让你看看，

什么才是门当户对。你跟这个苏**......"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苏青禾，

"实在是不般配。"苏青禾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键盘上的手。

那是双因为常年打字和做家务而显得有些粗糙的手，指甲修剪得很短，没有涂任何指甲油。

她想起出发前母亲在电话里的哽咽，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一向坚强的母亲用那样绝望的语气说话："禾禾，妈找人算过，

远嫁的姑娘脚底板抹油，溜得都是苦路。那家人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你听妈一次，

别犯傻......"那时的她，正捧着陈默送的一大束玫瑰，花香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

她对着电话另一端的母亲笑得轻松："妈，您想多了。我和陈默是真心相爱，

我们以后自己住，又不是跟他爸妈过，能有什么矛盾？"此刻，母亲的话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狠狠砸在她的舌尖上，烫出一串燎泡。她张了张嘴，想反驳，

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是啊，她以为只要有爱，就能抵挡一切，

却忘了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碰撞。陈默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

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键盘上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道。"妈，

"他的声音坚定了许多，"我和青禾是认真的，我们打算年底结婚。

"刘美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她没再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

转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远了，留下满室尴尬的沉默和浓郁的香水味。

苏青禾看着陈默的侧脸，他的下颌线紧绷着，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对不起，青禾，

"他低声说，"我妈她......就是这样的人，你别往心里去。

"苏青禾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知道。"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句"没关系"说得多么艰难。刘美兰眼中毫不掩饰的嫌弃和轻蔑，像一把锋利的刀，

已经在她心上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她突然想起母亲电话里最后的那句话："禾禾，

要是以后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妈，妈接你回家。"那时的她只觉得母亲多虑，

此刻却第一次在心底生出一丝动摇。远嫁，真的会像母亲说的那样吗？

第二章：寒宴无欢初秋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却驱不散苏青禾心头的寒意。

她将打印好的婚礼请柬样稿小心翼翼地放在陈家客厅的茶几上，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请柬是她跑了好几家印刷店才选到的样式，简约的米白色底纹，烫金的字体，

她觉得既不失体面，又不会太过张扬。刘美兰端着一杯现磨咖啡从楼上下来，

眼角的余光瞥到茶几上的东西，脚步顿了顿。她放下咖啡杯，拿起请柬样稿，只扫了一眼，

就毫不留情地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请你那些穷亲戚？"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我们陈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办个婚礼要请那么多人，你知道一桌酒席多少钱吗？

"苏青禾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没想到刘美兰会如此直接地拒绝。"妈，

"她鼓起勇气开口，"这些都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他们......""行了行了，

"刘美兰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不管他们是谁，总之，这个婚礼不能大办。

"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陈正国终于放下了报纸，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目光躲闪地说："现在年轻人都兴简约婚礼，就双方父母吃顿饭意思一下就行了，

搞那么复杂干什么。""可是......"苏青禾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默拉住了。

"爸妈，"陈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青禾就这么点心愿，

就让她......""心愿？"刘美兰冷笑一声，"她的心愿多了去了！

你看看她选的这个请柬，多贵？还有婚纱照，是不是也想拍那种几万块的？我告诉你，

不可能！"苏青禾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想起自己和陈默商量婚礼时的情景，

她不是没有想过豪华的婚礼，但考虑到陈默刚工作不久，家里条件也并非大富大贵，

她主动提出一切从简。她只是希望能请自己的亲人来见证，只是想要一张像样的婚纱照，

这难道也过分吗？婚纱店的试衣间里，苏青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身上的缎面婚纱标价5688元，是她和陈默跑了多家店后选的相对便宜的一款。裙摆蓬松，

衬得她原本就不高的身材更加娇小。她轻轻抚摸着光滑的缎面，心里涌起一丝小小的期待。

就在这时，试衣间的门被猛地推开，刘美兰走了进来。"还在这儿臭美呢？

"她上下打量着苏青禾，眼神里满是挑剔，"拍这些花架子做什么？我和老陈结婚的时候，

连张黑白照都没有，还不是过了一辈子？"苏青禾被她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胸口。"妈，我就是看看......""看什么看？

"刘美兰走到她面前，语气尖锐，"我告诉你，婚纱照最多只能花一千块，多一分都不行！

我们家的钱可不是给你这么挥霍的！"苏青禾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却最终只是低下了头。她知道，在刘美兰面前，任何争辩都是徒劳。最终，

他们在城中村的一家小影楼花了1388元拍了婚纱照。

摄影师是个看起来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举着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相机，

头纱已经有些褪色，背景布上还隐约能看到前一对新人留下的口红印。

苏青禾穿着租来的最便宜的婚纱，脸上强装着笑容，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

陈默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拍摄间隙，他偷偷握住她的手："青禾，对不起，

等以后我有钱了，一定给你补一个最好的婚纱照。"苏青禾看着他眼中的愧疚，

勉强笑了笑："没关系，我不在意。"可她心里清楚，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补不回来了。

婚礼最终真的只是双方父母在一起吃了顿饭，地点是一家普通的中餐厅。

苏青禾的表兄弟没有一个来的，她甚至不敢告诉他们婚礼的消息，

怕他们来了会被刘美兰难堪。席间，

刘美兰不停地向她的父母炫耀着陈家为婚礼"付出"了多少，言语间却绝口不提彩礼的事。

苏青禾的母亲看着女儿身上简单的连衣裙，又看看刘美兰身上价值不菲的旗袍，几次想开口，

都被苏青禾用眼神制止了。她知道，母亲是想问彩礼的事。当初两家商量婚事时，

刘美兰以"年轻人要独立"为由，一分彩礼都没给，只字不提嫁妆的事。

苏青禾当时沉浸在爱情里，觉得彩礼不重要，可此刻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愧疚。回到出租屋，苏青禾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张廉价婚纱照，

照片上的自己笑得僵硬，陈默的眼神也有些飘忽。她突然觉得，这场婚姻从一开始，

就像是一场寒酸的宴席，没有祝福，没有期待，只有无尽的委屈和无奈。

第三章：孕途霜雪孕吐来得猝不及防，像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席卷了苏青禾的整个孕早期。

每天清晨，她都会准时跑到卫生间，扶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直到胃里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只剩下酸涩的胆汁。客厅里，刘美兰嗑瓜子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咔哒，咔哒"，

像某种有节奏的噪音。"现在的年轻人真娇气，"她的声音透过卫生间的门缝传进来，

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我怀陈默的时候，还在车间打螺丝呢，别说孕吐了，

就是重活累活都照干，也没像她这样整天哼哼唧唧的。"苏青禾趴在马桶上，听着婆婆的话，

心里又气又委屈。她不是娇气，只是孕吐反应真的很严重，严重到让她几乎无法正常工作。

可刘美兰似乎完全不能理解，每天变着法地说她矫情。陈默心疼她，试图跟母亲沟通："妈，

青禾孕吐厉害，你就少说两句吧。""我少说两句？"刘美兰立刻拔高了声音，

"我这是为她好！现在不锻炼锻炼，以后怎么生孩子带孩子？我看她就是被你惯坏了！

"陈默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苏青禾从卫生间出来，看到他坐在沙发上，一脸疲惫。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别跟妈置气。"陈默握住她的手，

眼神里满是愧疚："青禾，委屈你了。"苏青禾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她知道，在婆婆面前，

陈默也很为难。孕期的苏青禾依然坚持上班，每天挤公交赶地铁，

下班后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做家务。刘美兰对此视而不见，甚至觉得她上班是应该的，

做家务也是理所当然。"女人嘛，本来就该主内，"她常常这样说，

"总不能让我们家陈默又上班又做家务吧？"苏青禾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出生后，希望那时婆婆的态度能有所改变。直到有一天深夜，

她起夜时，不小心打翻了放在客厅的储物箱。箱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其中一个旧皮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好奇地打开皮箱，在底层发现了一个红色的小本子。

那是一本离婚证。苏青禾的心跳骤然加速，她颤抖着手翻开离婚证，

发证日期赫然是陈默十二岁那年。照片上的刘美兰和陈正国虽然年轻了许多，

但依然能认出来，他们穿着正式的服装，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原来，他们早就离婚了。

苏青禾只觉得一阵眩晕，她扶着墙才勉强站稳。难怪陈正国总是睡在书房，

难怪刘美兰的卧室永远反锁，难怪他们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很少有亲密的举动。原来，

这个家早已名存实亡，他们只是在孩子面前，在所有人面前，

精心维持着一个"恩爱夫妻"的假象。她想起平时刘美兰对陈正国颐指气使的样子，

想起陈正国总是唯唯诺诺的态度，原来都是演出来的。这个发现像一把冰冷的刀，

刺穿了她对这个家最后一点幻想。她拿着离婚证，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暗红的印章上，显得格外刺眼。她突然明白，

为什么刘美兰对她如此刻薄，为什么这个家总是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第二天，

苏青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没有告诉陈默，她知道，他或许早就知道了，

只是不愿意面对。她只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等孩子出生后，一定要尽快搬出去，

离开这个充满谎言和虚伪的家。孕期的日子在煎熬中一天天过去，苏青禾的肚子越来越大，

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但她依然坚持着，她告诉自己，为了孩子，为了未来，她必须坚强。

第四章：生产劫波腊月的北京，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带着彻骨的寒意。

苏青禾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刚刚经历了剖腹产手术，腹部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她看着身边襁褓中的婴儿，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初为人母的喜悦，

也有对未来的担忧。出院那天，雪下得很大，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

很快就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陈默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苏青禾则由护士搀扶着，

慢慢走出医院。刘美兰站在医院门口，穿着一件昂贵的貂绒大衣，脚上踩着一双长筒靴，

看起来与这寒冷的天气格格不入。她看到苏青禾出来，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就转头对陈默说："赶紧走吧，这鬼天气，冻死了。"说完，她便踩着高跟鞋，径直往前走，

貂绒大衣扬起的弧度很快消失在风雪中。"妈走太快了，我扶你。"陈默的声音里满是愧疚。

他将孩子递给旁边的月嫂，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青禾。苏青禾每走一步，

腹部的伤口都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雪地上很滑，她走得异常艰难。寒风夹杂着雪粒，

打在她的脸上，冰冷刺骨。她看着刘美兰远去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凉。这就是她的婆婆，

在她刚生完孩子，最虚弱的时候，竟然连等她一下都不愿意。好不容易回到家，

迎接他们的不是热气腾腾的饭菜，而是空荡荡的屋子。刘美兰不知道去了哪里，

餐桌上只有姨妈早上送来的一锅酸猪脚。"妈呢？"陈默皱着眉头问。苏青禾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刘美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怒气。

"回来了？"她看了苏青禾一眼，语气冰冷，"桌上的酸猪脚是给你一个人炖的？

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苏青禾愣住了，她没想到刘美兰会因为这个生气。"妈，

这是我姨妈给我炖的，她说......""她说什么？"刘美兰打断她，

"她说就只给你一个人吃，不管我这个婆婆了是吗？""不是的，妈，

姨妈是觉得我刚生完孩子，需要补补......""补补补，就你需要补？我就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