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姐姐在宫中去世后的第三年，我进宫做了皇帝的宠妃。我不求自己能全身而退，

只要害了我阿姐的人，一个一个下地狱。1.姐姐在宫中去世后三年，我入宫做了宠妃。

当年，太子为了拉拢父亲，向先皇求娶阿姐做太子妃。圣旨到将军府时，

阿姐在房里哭了好大一场。可作为臣子，纵然爹是镇国将军，也无法违抗圣旨。

那时才几岁的我还不懂，只看见阿姐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往常最爱在院墙上逗阿姐笑的哥哥今日也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

不喜哥哥的阿爹那天也没有拿着棍棒出现。那日过后，太子如愿娶到了姐姐，

也如愿获得了父亲的扶持。七年前，先皇逝世，太子继位，姐姐成了当朝皇后。没过多久，

阿姐怀上身孕，那是她成亲以后第一次那样开心，脸上始终藏不住笑。

历朝历代后宫哪有不死几个孩子的，更何况是一个不被帝王期待的嫡子。

纵然他对我姐姐有些许爱意，也抵不过对我沈家的猜忌。太医说阿姐本就体弱，又伤了身子，

以后再难有孕了。她以为看在多年情分上，皇帝会彻查到底，可最终只是处死了几个宫女。

自那以后，阿姐的身子也不大好了，我进宫探望，次次见她都愈发消瘦，

再多灵丹妙药也不见好。最后一次见到阿姐，她躺在床上，手捧在我的脸旁：「阿纾啊，

好阿纾，替我给爹娘说声对不起，后半辈子只有你和大哥在膝下尽孝了。」

她还是笑得那样温柔，像还未成婚的时候那般。可终究物是人非。阿姐走的那天是初雪。

如此温柔娴静的阿姐，最终也被这吃人的深宫吞掉了。2.「云妃娘娘安，

娘娘今儿怎的有空到这花房来？」我抬了抬手，「我宫里的小丫头今日来这花房选花，

半晌不见人回来，本宫还想问问姑姑，可见过那丫头了？」掌事姑姑眼神飘忽不定，

支支吾吾不敢言语，将头埋得更低。「方姑姑拦在这门口，这花房本宫是进不得？」

方姑姑跪在地上，未等她出口解释，花房院内就传出了颂夏的尖叫声。花房内，

颂夏被押着跪在地上，脸上赤红一片，不知是挨了几个巴掌。地上是打碎的盆栽，

散落着碎片。我扫了扫站着的几人，大多是淑妃宫里的。

几人随意行了礼便起身,搬起花便要走：「淑妃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奴婢复命。」

「本宫让你们起了吗？」不待我多言，小六子几个便上前压住几人。「如此这般没有规矩，

倒是显得淑妃姐姐管教不力，本宫今日就替淑妃教教你们规矩！」「颂夏，她是如何打你的，

只管打回去！」颂夏起身往前几步，在那宫女脸上甩了几个巴掌。那宫女不停地挣扎，

「奴婢奉淑妃娘娘的命行事，要罚也当由我家娘娘罚，又怎轮得到你！」看着她挣扎的样子，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淑妃手下也会养出这般蠢货。

「那你便回去好好叫你家娘娘给你评评理吧，小六子，走。」花房门口，

方姑姑还在地上跪着，见了我身子抖了抖。不过是惯会拜高踩低的狗奴才，

我懒得再多看她一眼。初春，天气日渐暖和起来，御花园里也开始抽新芽了，

看起来倒是一片生机，只可惜姐姐看不到了。「娘娘方才这般，

那淑妃定然要去皇上那吹耳旁风了。」我转头看见颂夏担忧的眼神。「要的就是她去闹，

她不闹我倒还要费些心思想别的法子，你待会儿替我好好打扮打扮。」

这耳旁风吹得果真是快，晚膳时皇帝就到我宫里来问罪了。淑妃向来看不起我姐姐，

也当我似姐姐那般心慈手软，任人搓扁揉圆。只要阿爹还镇守北疆一天，

他赵元祁想稳坐江山，就无法苛待我将军府的女儿。若非淑妃这个蠢货做了被借的那把刀，

阿姐又怎会郁郁而终。赵元祁一问淑妃，小六子便带来了花房的方姑姑来交代事情始末。

「原是颂夏姑娘来花房要了几盆兰花，淑妃娘娘宫里的月见姑娘撞上了，

硬要颂夏姑娘搬走的那几盆，一争起来，淑妃娘娘宫里的人便动手打了云妃娘娘这边的人，

后来云妃娘娘便来了。」那奴才一边说着，皇帝的脸色精彩纷呈。

又有颂夏脸上的巴掌印为证，皇帝不好再为此事向我发难，反倒是罚了淑妃的俸禄。

「臣妾宫里的膳食虽比不上太极殿，但也还行，皇上要不试试？」

赵元祁这才细细看了我今日梳妆。颂夏特意为我梳了元宝髻，配上粉绿的碎宝石珠花做点缀。

嫩粉色的襦裙搭着竹簧绿的上衫，繁复的花纹不显庸俗，反倒是衬得人更加灵动。

这是姐姐年少时最喜欢的打扮。3.一连数日，赵元祁都歇在了我宫里。

如流水一般的赏赐进了我的宫里。陈公公再次带着赏赐来我宫里时，小六子将他留了下来。

「陈公公且慢，我家娘娘有些话想单独同公公说。」遂又抓了几把碎银子打发其他宫人。

他进来时，我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信封。「不久前听闻公公父亲身患重病，可有此事？」

陈公公不知我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家父患病已久，家中弟妹一直在父亲膝下尽孝，

劳娘娘挂心了。」未我进宫时便差人打听过消息。其实老人家身患也不是不治之症，

只是症状略有些棘手。病发时虽要不了命，但也难捱。若宫中御医出手医治，

也应当有几成把握能得痊愈。只可惜，若无皇帝旨意，太医是不能给普通百姓看病的。

颂夏将我准备好的信封递交到陈公公手里。

「想法子叫你家弟妹拿着这信去城南五十里外的普陀山。山上有一处院子，常年晒着草药，

是我师姐的住处，将信给她，她会想法子治好你父亲。」他接过信时还有些许不可置信，

遂又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奴才多谢娘娘，娘娘的恩情奴才没齿难忘！」

陈公公虽离家入宫里服侍多年，但仍然是个重孝道的人。姐姐还在世时，

也曾经多次受到他的照拂。「若非你往日良善，我今日也未必会帮你，因果都是自己的造化。

」4.五月初，皇帝在永安殿设端午家宴。宫里的妃嫔皇子们难得都聚在一起。

赵元祁虽然妃嫔众多，但子嗣却没几个。

如今最打眼的属锦贵妃所出大皇子赵璟宣和淑妃所出二皇子赵璟宁。

都是潜邸时两位嫔妃所出，如今都已年满十六。「儿臣敬父皇，祝父王福寿延年，国泰民安！

」赵璟宁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璟宁有心了。」那边锦贵妃又举了酒杯，

笑道：「皇上一向政务繁忙，平日里更要多加休息，以保龙体康健。」

「说起来倒是多亏了云妃调的香，朕近日睡得安稳，醒来也是通体舒畅，不觉疲惫。」

淑妃一听便开口道，「没成想云妃妹妹还有这本事，臣妾近日夜里常常失眠，

那皇上可得替我向妹妹讨些来了。」我放下手中的桂花酿，「淑妃姐姐言重了，

只是在家时学的寻常安神的方子，又加了些调和气味的香料罢了，算不得什么本事，

姐姐想要找刘太医要便是，方子都是给那边瞧过的。」管她是真心想要还是假意借此来害我，

这东西都断不可能借我的手给她。「陈盛全，明日叫太医院给淑妃送些。」「臣妾多谢皇上！

」淑妃谢得欢喜，可盯着我的眼神却是带着不爽。

宴席散后与我同路的锦贵妃叫住了我结伴而行。「阿纾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在哪儿都是一样住着，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她又牵着我的手抚了抚。「你说你，

阿姐都折在这儿了，你又进来做什么。」若非当初皇帝闹那一出，我阿姐应当是她的嫂嫂的。

锦贵妃是当朝丞相之女，上头还有一个嫡亲哥哥。我阿姐与他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虽然有些顽劣，老是爱翻将军府的墙头找我阿姐。可我知道，我阿爹阿娘是满意他的。

本来就要说亲了，哪成想一纸圣旨，拆散了有情人。「阿锦姐姐，此番进宫，

我只有一个目的。」「唉，打你六七岁时我便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若非此番变故，

阿锦姐姐现在应当在想法子操办女子学堂吧。」此话一出，她又转头仔细审视了我一番。

「当真是个鬼机灵。」「那锦贵妃可愿与我合作？」说着话不多时便走到了锦贵妃宫门口。

「可要去里面坐坐？」「夜深了，妹妹改日再来拜访，姐姐可要好好考虑。」

5.夏季雨水多发，江州传来洪灾急报，还有突发的疫病感染。朝廷官员纷纷上奏，

请皇上派遣官员前往赈灾。消息传来时我正坐在锦贵妃宫里。「机会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什么机会？」我勾了勾唇，放下手中的茶杯。「姐姐若信得过我，就让大皇子去江州赈灾。

」锦贵妃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语气坚决：「你要做的事我可以与你合作，

但绝不可以拿宣儿的命去冒险。」「姐姐，这不是冒险，是必经之路，今天没有水患疫病，

明天也会有其他问题出现。」若是想做太子，这就是在皇帝面前表现的绝佳机会。

「其实如今两位皇子在皇上心里无甚差异，若此事成了，可就不同了。」「我就信你这一次，

若成不了……」「姐姐放心，就是我回不来，我也会让大皇子回来的。」

第二日下朝时就传来了赵璟宣在朝堂上自请前去江州的消息。午后，

我拿上刚做好的点心去了太极殿，陈公公站在殿门外。「皇上正为江州一事发愁，

娘娘且当心。」「多谢公公。」太极殿内，赵元祁正皱眉看着手中的奏折。

「皇上再是政务繁忙，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爱妃前来是有何事？」我打开食盒，

将盘子递了过去，「臣妾做了些点心，皇上尝尝？」说罢，赵元祁放下奏折拿起了其中一块。

「你这梨酥倒是有几分像你姐姐的手艺。」「从前在家时，母亲常做给我们吃，

后来我们姐妹便都学会了。」「你既来了，便给朕磨墨吧。」我脱了手上的首饰，

净手后拿着墨锭开始磨墨。赵元祁还是皱着眉头看折子，时不时拿起一块儿梨酥。

看着梨酥快要吃完了，我出声道：「皇上可还在为江州一事烦心？」赵元祁没有动作，

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我走到殿中跪下。「皇上，臣妾有一不情之请。」

赵元祁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说来朕听听。」

「臣妾想求皇上恩准臣妾随几位太医一同前往江州。」太极殿内安静了半晌。

「江州洪灾作祟，疫病横行，你一个嫔妃去做什么？」「臣妾六岁就在普陀山学医，

师父生前对疫病多有研究，我的医术虽不比诸位太医，但也能为江州略尽绵薄之力。」

赵元祁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你当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我抬起头朝着他的眼睛望去。

「臣妾毫无干政之意，只是想用所学为皇上分忧。且家中长兄还在江州，

臣妾断不能再让母亲承受一次丧子之痛。」「你在怪朕？」「臣妾不敢！」我只是在赌。

良久，他终于出声了。「罢了，你起来吧。」6.晚膳过后，陈公公带着皇帝的口谕来了。

命我以随行医官的身份一同前往江州。从京城赶往江州，快马加鞭也需十日。等我们到时，

洪水已经退到低处，只是江州境内多处房屋毁损。幸而患有疫病的灾民都被隔离在了一起，

疫病没有大幅扩散。江州州府与赵璟宣同行：「过世的人都已经安排火葬了。」

「这些名册留好，之后发放抚恤津贴的时候多加一笔。」

赵璟宣本想与我们一同前往隔离的院子。刘太医极力阻拦才将他拦在门外。

「且不说这疫病具体情况还未可知，外面洪水刚退，还有诸多事宜等着殿下。」顾忌良多，

赵璟宣最终还是听了刘太医的劝阻。这疫病虽然来势凶猛，却也并非立刻要人性命。

只要及时用药，那些已经火葬的百姓不会发展如此境地。我朝对寻常灾疫是有防治的，

每年这个时候江州这些地区都应该要提前备好药材、疏通沟渠。

对着病症暂时先定了几幅药方后，又用艾草、白芷一类配了些香包，发给没有染病的百姓。

配香包比煎药快，去发香包时正赶上他们在疏通沟渠。江州遭此重灾，

周边的州县多少也受了些损失，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京城派出的人马也还需两三日才能抵达。

远远望去，赵璟宣一身华服与周围格格不入。可这位皇子又同周围人一样，

泡在脏污不堪的积水里卖力地疏通沟渠。若换成当今皇帝，往前往后倒腾几十年，

他也绝无可能做到赵璟宣这般。「阿纾？」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转头便看见哥哥朝着我们这边过来。「我还当是看错了，你不应该在宫里吗？」

「我向皇上请旨，以大皇子医官随行而来。」他面容带着疲惫，不知是熬了多少个日夜。

「这些时日大哥辛苦了，若无紧急之事，就先去歇着，待大皇子忙完再同他说吧。」

7.夜里，赵璟宣召集州府等人共同议事。疫病这边自不必多说，

那几副药方效果如何还需要些时日。最主要的还是城内修缮的问题。

「卑职这两日探访了江州周边的州县，疫病情况倒是还好，

只是周边也有多处建筑损毁的情况，恐怕也需与江州一同修缮。」大哥正站在厅堂中间。

「京城剩余人马还需两三日才能到，正好这几日沈将军与诸位一起，

将大大小小需要修缮的各处统计出来，便于施工。」

赵璟宣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眼神打量着江州州府。「往年江州地区也有洪灾，

为何唯独此次损毁如此严重？」州府忙站起来，「回殿下，一是此次洪灾实在来势汹汹，

难以抵挡。二是这几年江州实在是没有银钱……」州府又支支吾吾地不敢言语，

抬头看了看赵璟宣，又埋了下去。「砰！」赵璟宣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这些年朝廷拨了多少银钱下来，我不说一清二楚，可也不是全然不知，

如今竟拿这种拙劣借口搪塞本殿下！」那州府身子抖了抖，跪伏在地上。「殿下息怒，

殿下不若让州府呈上账本，明日看过之后再做定夺。」、赵璟宣点了点头，

此事眼下也无其他办法。他遣散了众人，独独将我和大哥留了下来。「江州城内沟渠淤塞，

今日疏渠时，我瞧着那沟渠不像是只因此次洪水才淤堵的。」

其实这几年我与大哥一直都清楚，有的人借着官职贪墨银两不在少数。可是苦于其根基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