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呕第三声时,老太监的灯笼已经戳到窗纸上了。“哪个要死的腌臜货?大半夜吐魂呢!
”尖利刻薄的骂声,混着馊饭桶的酸腐味,直直灌进这四面漏风的破殿。我死死捂住嘴,
喉咙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劲儿,顶得眼前发黑。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水不断上涌。
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护住了小腹。那里,藏着一个不能见光的秘密。
四个月了。在这比猪圈还不如的冷宫角落里,我,柳疏月,前镇北将军柳擎独女,
当今圣上萧承稷亲封又亲手废黜的“宸妃”,肚子里揣上了他的种。
讽刺得像老天爷甩下来的一记响亮耳光。窗纸“噗”一声,被灯笼杆子捅了个窟窿。
昏黄的光线挤进来,像只窥探的毒蛇眼睛,精准地落在我狼狈蜷缩的角落。
老太监那张布满褶子、写满阴鸷的脸,紧贴着破洞往里瞧。“哟,我当是谁呢?
原来是咱们金尊玉贵的宸妃娘娘啊!”他阴阳怪气地拖长了调子,
浑浊的眼珠子在我身上滴溜溜地转,最后,钉子似的钉在我下意识护住肚子的手上。
心口猛地一缩,像挨了记闷棍。完了。冷宫里的女人,命比草贱。一个失宠的废妃,
莫名其妙怀了龙嗣?这不是天大的“喜事”,这是催命的阎王帖!
后宫那几位虎视眈眈的主子娘娘,会让我活着生下这个孩子?萧承稷那个薄情寡义的狗皇帝,
会信这是他的种?他只会觉得,是我这“**”的废妃,在这不见天日的冷宫里,
给他戴了一顶绿油油、顶天立地的帽子!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粗麻里衣。
“公公……”我强撑着直起身,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自己都厌恶的讨好,
“是……是白日里吃了些不干净的,闹肚子……”“闹肚子?”老太监嗤笑一声,
灯笼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烧着我的头发。他那双老眼毒得很,在我脸上、身上,
尤其是肚子上,来回刮了几遍。“娘娘这脸色……啧啧,瞧着可不像闹肚子,
倒像是……”他故意顿住,浑浊的眼珠子里闪烁着恶意的精光,压低了声音,
一字一顿:“像、是、有、了、啊!”轰——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最后一丝侥幸也被他残忍地戳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
不能慌,柳疏月,绝对不能慌!慌就是死路一条!“公公说笑了,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这鬼地方,
连只公耗子都见不着,哪来的……有?公公定是看岔了。”我一边说,一边悄悄挪动身体,
借着阴影挡住微微隆起的小腹。手在身下冰冷的草堆里胡乱摸索,
摸到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片,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触感硌得掌心生疼。“看岔了?
”老太监嘿嘿冷笑,那笑声像夜枭啼哭,在死寂的冷宫里格外瘆人。
“咱家在这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什么腌臜事没见过?娘娘这身段儿……瞒得过别人,
可瞒不过咱家这双招子!”他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即将捕获猎物的兴奋:“来人啊!
给咱家看紧了!这贱妇秽乱宫闱,怕是怀了野种!咱家这就去禀报王……”“公公!
”我猛地打断他,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凄厉。在他错愕的瞬间,我用尽全身力气,
扑到那破窗户前,脸几乎贴上了那个破洞。“公公!”我压低了声音,急促而绝望,
“您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我爹……我爹柳擎!他当年在北境缴获的那些前朝秘宝!
我知道藏在哪儿!只要您……”老太监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柳家灭门抄家,据说抄出的东西远不及预期,关于前朝秘宝的传闻,在宫里私底下传了很久。
这诱惑太大了。他脸上阴晴不定,贪婪和谨慎在激烈交战。他左右看看,
确认附近没其他耳目,才把脸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浓重的喘息:“你……你真知道?”成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
我赌的就是人心不足,赌的就是这深宫太监对泼天财富的贪欲!“千真万确!”我斩钉截铁,
眼神恳切又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就在北境赤霞峰下的一个废弃烽燧里!
地图……地图我画给您!只要您帮我遮掩过去,给我几天时间……我必有厚报!那秘宝,
足够您几辈子富贵荣华!”老太监喘着粗气,眼里的贪婪彻底压过了其他情绪。
他死死盯着我,像是在评估我话语的真假,更像是在计算这笔买卖的风险与收益。
时间仿佛凝固了。冷宫死一般的寂静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我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终于,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三天!咱家最多给你三天!三天之内,
把地图画出来,交到咱家手上!还有……”他眼神阴狠地剜了一眼我的肚子,“这孽种,
给咱家处理干净!否则,别怪咱家心狠手辣,让你和你肚子里那坨肉,一起‘病逝’!
”“好!三天!三天之内,地图一定奉上!”我毫不犹豫地答应,
指甲把手心的碎石片攥得更紧,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混着冷汗,黏腻冰冷。
老太监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才骂骂咧咧地提着灯笼走远。
昏黄的光线摇曳着消失在破败的宫墙拐角。我浑身脱力,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冷汗被风一吹,刺骨的寒。胃里又是一阵翻搅,我死死捂住嘴,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三天。只有三天。老太监的贪婪只是暂时堵住了他的嘴。
三天后交不出“地图”,或者他发现我根本没打算“处理”掉孩子,等待我的,
就是万劫不复。这冷宫,就是个巨大的坟墓,我带着孩子,根本无处可逃。宫墙高耸,
守卫森严,暗卫遍布,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想逃出去,难如登天。
孩子……我下意识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顽强地生长。
它是我在这冰冷绝望的深渊里,唯一感受到的、微弱却真实的心跳和温暖。
是萧承稷那个畜生的种。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心。五个月前,也是这样一个寒夜。
我爹柳擎,那个为大魏镇守北境二十年、战功赫赫的“镇北王”,
被八百里加急的“通敌叛国”铁证押解回京。证据确凿,满门抄斩的圣旨下来得毫无预兆,
快得让人措手不及。我跪在萧承稷的御书房外,磕得额头鲜血淋漓,哭喊着“冤枉”,
求他看在多年情分上,彻查此案。回应我的,是御前大总管尖细冰冷的声音:“宸妃柳氏,
御前失仪,咆哮君前,着,废黜封号,打入冷宫,静思己过!”没有解释,没有辩驳的机会。
像丢弃一块用脏的抹布。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铁证”,是北狄单于亲笔的“盟书”,
上面有我爹的“私印”和“笔迹”。而那份盟书,
是在我爹最后一次秘密押送一批“军饷”回京途中,被“截获”的。那批军饷,
是萧承稷亲口密令,绕过户部,由我爹秘密押运的国之重器——整整三十万两黄金!
用于秘密组建一支对抗北狄铁骑的精锐骑兵!黄金失踪了。盟书出现了。
我爹成了最好的替罪羊。而那个亲手将“证据”呈给萧承稷,
并“力证”柳擎通敌的“功臣”,正是如今风头无两的兵部尚书,赵元嵩!我爹曾经的副将,
也是……我曾经的未婚夫!在我被册封为宸妃的前一个月,赵元嵩跪在萧承稷面前,
声泪俱下地“检举”我爹在北境“拥兵自重”、“克扣军饷”、“与北狄眉来眼去”。
萧承稷当时震怒,将我爹召回京“述职”,实则软禁。然后,便是赵元嵩“大义灭亲”,
提供了那份致命的“盟书”。多完美的局!用我爹的血,染红他赵元嵩的顶戴!
用柳家满门的性命,填补那三十万两黄金的窟窿!
再用我柳疏月这个“罪臣之女”的废妃身份,彻底堵住悠悠众口!
而萧承稷……那个我曾倾心爱慕、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他信了。或许,
他根本不在乎真相。他只需要一个结果,一个能平息黄金失踪案、又能震慑朝堂的结果。
柳家,就是那个最合适的牺牲品。打入冷宫前一夜,他破天荒地来了。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
那晚的月光,惨白得像丧布。他掐着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淬了冰的恨意和……一丝疯狂的痛苦?“柳疏月,”他声音嘶哑,
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告诉朕,那批黄金,你爹藏哪儿了?是不是……给了赵元嵩?
嗯?你们柳家,是不是早就和赵元嵩那个狗贼串通好了?你们是不是……一直在骗朕?!
”他把我当成什么?套取情报的工具?还是发泄怒火的玩物?我看着他,
看着这张曾让我痴迷的、俊美无俦的脸,只觉得无比恶心。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碎成了齑粉。“陛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爹一生忠烈,
天地可鉴。他若通敌,天诛地灭。至于黄金……陛下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何必来问我这个‘罪妇’。”“你!”他眼中瞬间燃起暴怒的火焰,
猛地将我掼倒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后背撞得生疼,我却笑了出来,笑得眼泪直流。“柳疏月!
”他低吼着,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俯身压了下来。带着酒气的吻粗暴地落下,啃咬,
撕扯。华贵的龙袍摩擦着我身上单薄的素衣,像一种残酷的凌迟。
那是一场彻底的羞辱和掠夺。没有半分怜惜,只有帝王被背叛后的滔天怒火,
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占有欲。他在我身上发泄着对柳家“背叛”的恨意,对黄金失踪的焦灼,
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我平静戳穿后的狼狈?
我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破布娃娃,睁大眼睛,望着头顶明晃晃的宫灯,
任由那刺目的光线灼烧着空洞的瞳孔。身体很痛,但心,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痛了。
只记得他在最后,咬着我的耳垂,声音冰冷而残忍:“记住,你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
这冷宫,就是你的归宿。好好活着,柳疏月,朕要你活着……赎罪!”赎罪?
我柳家何罪之有?!那一夜的屈辱,成了我在这冷宫里最深的噩梦。而更讽刺的是,
一次掠夺,竟埋下了一颗种子。这个孩子,是仇恨的果实,是屈辱的烙印,
却也是我……唯一的血脉至亲了。我不能死。更不能让我的孩子死!老太监给的三天期限,
像悬在头顶的铡刀。第二天傍晚,当值的太监换成了一个生面孔,很年轻,
眼神里有种与这死寂冷宫格格不入的、小心翼翼的活气。
他默默放下一个比平日干净些的食盒,里面除了馊饭,
竟还有一个干硬的、几乎没什么水分的窝头。他放下食盒,没像其他人那样骂骂咧咧,
反而飞快地抬眼看了我一下,又迅速低下头,手指似乎无意识地在食盒边缘轻轻敲了三下。
很轻,很有节奏:哒,哒—哒。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节奏……是柳家军当年在北境传递暗号的一种!极其隐秘!我强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
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他放下食盒就走了,步履匆匆。夜里,我蜷在角落,
借着破窗透进来的一点惨淡月光,掰开那个干硬的窝头。里面,
果然藏着一小卷薄如蝉翼的素笺!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极细小的字迹,
用的是柳家军密文:“戌时三刻,西墙狗洞,信。”没有落款。但足够了!
巨大的希望和更深的警惕同时攥紧了我。是谁?谁会在这深宫里,用柳家军的暗号联系我?
是敌是友?会不会是萧承稷或者赵元嵩设下的圈套?但这是我唯一的稻草了!我必须抓住!
戌时三刻,冷宫西墙最偏僻的角落。那里杂草丛生,
确实有一个被野狗扒拉出来的、半坍塌的狗洞,勉强能塞进一个瘦小的孩子。我屏住呼吸,
像幽灵一样摸过去。月光被高墙挡住,一片漆黑。四周只有虫鸣和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
我蹲在狗洞旁,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一只骨节分明、沾着泥土的手,猛地从狗洞外面伸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油纸包!
我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死死捂住嘴。那只手把油纸包往里面一塞,迅速缩了回去。
紧接着,一个压得极低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传进来,带着急促的喘息:“疏月姐!是我!
温砚白!快拿着!保重!”声音戛然而止,外面传来一阵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和模糊的呵斥,
似乎是巡逻的侍卫经过。那只手的主人瞬间没了声息。温砚白?!
那个总是跟在我爹身后、腼腆又倔强、医术天赋极高的少年军医?!
他不是……不是应该跟着柳家军一起……在抄家时被……巨大的震惊和狂喜瞬间淹没了我!
他还活着!他竟然在宫里?看那身太监服色……他混进了内侍省?!我来不及多想,
一把抓起那个还带着外面泥土腥气的油纸包,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稀世珍宝,
迅速退回到黑暗的角落里。油纸包层层打开。最上面,
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绘制精细的皇宫布防图!上面清晰地标注了巡逻路线、换岗时间,
甚至还有几条用朱砂笔勾勒出的、极其隐秘的废弃宫道和排水暗渠!其中一条暗渠的出口,
赫然指向西华门外靠近御河的一片荒滩!布防图下面,是几包用油纸仔细封好的药粉,
上面贴着小小的字条:安胎、固本、止血、迷魂散。最下面,压着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
打开一看,我几乎窒息!里面是几块成色极好的碎金子,几颗龙眼大小的**珍珠,
还有一叠薄薄的小额银票!足够普通人家衣食无忧好几年!布包里还塞着一张纸条,
字迹仓促却清晰:“疏月姐,珍重!图乃旧档,或有变动,万望小心!药粉慎用,
迷魂散药性强,切勿沾身!西华暗渠出口有荆棘,需利刃开道。五日后丑时三刻,
西角楼当值侍卫有隙,仅此一瞬!脱身之后,速离京城!勿念!砚白顿首。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温砚白!他竟然冒死给我送来了这个!
图、钱、药、还有一条九死一生的生路!五日后丑时三刻!西角楼!时间比老太监给的三天,
多了两天!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小心翼翼地将布防图刻进脑子里,
把金子珍珠银票和药粉分开藏进身上最隐秘的地方。迷魂散,我单独用一小块布包好,
贴身放着。安胎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取出一小包,混着冷水艰难地吞了下去。
接下来的三天,我像走钢丝。老太监每天都会来“巡视”一圈,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
在我肚子上来回刮。“娘娘,地图呢?”第四天一早,他堵在门口,声音阴冷。“公公莫急,
”我强作镇定,脸上堆着讨好的假笑,“那地方隐秘,年代久远,好些细节记不清了,
我得仔细回想,画得精准些,免得公公白跑一趟不是?明日!明日定给公公一个准信儿!
”我故意把“精准”二字咬得很重,暗示着巨大的利益。老太监狐疑地盯着我,
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最终还是贪婪占了上风。“哼!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明日这个时候,见不到图……你知道后果!”他撂下狠话,悻悻而去。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冷汗涔涔。明天……明天必须稳住他!第五天傍晚,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张胡乱涂鸦的所谓“地图”——上面鬼画符似的画着些山峦河流,
中心标了个醒目的红叉。用的是烧过的木炭,画在一块破布上,看起来古旧又神秘。
老太监如约而至。看到我手中的“地图”,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看到了肉。“公公,
就是这儿!”我指着那个红叉,信誓旦旦,“赤霞峰鹰嘴崖下的一个山洞!洞口被藤蔓遮着,
里面很深!我爹当年亲口说的,就在那儿!”老太监一把夺过破布,贪婪地抚摸着那个红叉,
呼吸都粗重了。“好!好!算你识相!”他卷起破布就想走。“公公!”我连忙叫住他,
脸上挤出最卑微可怜的表情,“您看……我这肚子……实在是不方便,
能不能……再宽限两日?等我……等我处理干净了,您也好放心不是?这冷宫,
我也跑不了……”老太监看了看我隆起的肚子,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藏宝图”,
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和算计。“哼!就再给你两天!两天后,要是还让咱家看见这孽种,
别怪咱家亲自动手,送你们娘俩上路!”他恶狠狠地威胁完,揣着“藏宝图”,
心满意足地走了。看着他消失在宫墙拐角的背影,我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两天。
足够了。今晚,就是温砚白说的五日后,丑时三刻!夜色如墨,
沉甸甸地压着这座巨大的囚笼。
起眼、也最便于行动的深灰色粗布旧衣——这是从以前某个死在冷宫的废妃遗物里翻出来的。
把温砚白给的金子、珍珠、银票和安胎药,用油布仔细包好,牢牢地捆在贴身的小衣里。
那把锋利的碎石片,也紧紧攥在手里。迷魂散,被我小心翼翼地倒出来一小半,
混在冷宫里唯一能找到的一点、带着霉味的灯油里。剩下的,依旧贴身藏好。
时间一点点逼近丑时。冷宫死寂得可怕,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我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悄悄摸到西角楼附近,藏在一丛茂密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灌木后面,
死死盯着角楼的方向。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有零星几点惨淡的星光照着模糊的轮廓。
丑时三刻!角楼上传来了极其轻微、却清晰可辨的敲击声:哒—哒哒—哒!
正是温砚白纸条上约定的信号!紧接着,角楼上两个原本站得笔直的守卫身影,
其中一个似乎“踉跄”了一下,扶着额头晃了晃,然后……竟然软软地靠着墙滑坐了下去!
像是突然犯了急病!另一个守卫显然慌了神,急忙俯身去查看同伴的情况。就是现在!
西角楼下,通往宫墙内侧的阴影里,一道仅供一人侧身通过的窄小铁门,
无声地滑开了一条缝隙!那是连接一条废弃排水暗渠的入口!温砚白弄到的旧布防图上,
清晰地标注了它!此刻,守卫的注意力被同伴的“急病”吸引,
这扇平时紧锁的、几乎被遗忘的小门,成了唯一的生路!我像一支离弦的箭,用尽全身力气,
从灌木丛后猛地窜出!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道黑暗的门缝!快!再快一点!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小腹传来隐隐的坠胀感,被我死死咬牙忽略。近了!
更近了!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冰冷铁门的瞬间——“什么人?!”一声惊怒的暴喝,
如同炸雷般在死寂的夜里响起!是那个俯身查看同伴的守卫!他听到了动静,猛地抬起头!
锐利的目光穿透黑暗,精准地锁定了狂奔中的我!完了!被发现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不!不能功亏一篑!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在身体即将撞上铁门的刹那,猛地扬手,
将手里那个装着混有迷魂散灯油的破瓦罐,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砸向角楼下方那个守卫的方向!“砰嚓!”瓦罐碎裂!
浓烈的、带着霉味和奇异甜香的油雾瞬间在守卫附近弥漫开来!“咳咳!
什么东……”守卫的怒喝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和惊疑。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挥手驱散眼前的烟雾,动作明显迟滞了一下。就是这迟滞的一瞬!我像一条滑溜的鱼,
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地侧身挤进了那道狭窄冰冷的铁门缝隙!
后背的布料被粗糙的门框刮得嘶啦作响,也顾不上了!“站住!有刺客!有刺客跑了!追!
”守卫惊怒交加的吼声和急促的铜锣声在身后炸响,像催命的符咒!
我跌跌撞撞地冲进铁门后的黑暗。
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淤泥和污水混合的腐败气味扑面而来!脚下是粘稠湿滑的斜坡,
我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尖叫着顺着陡峭的斜坡一路滚了下去!
冰冷的、带着恶臭的污水瞬间淹没到我的大腿!刺骨的寒意和撞击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
但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近!不能停!我挣扎着在齐大腿深的污水中站起来,
顾不上浑身湿透冰冷刺骨,也顾不上小腹传来的阵阵抽痛,凭着记忆里布防图的指引,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往前摸索狂奔!
这是一条废弃多年的宫廷暗渠,狭窄、曲折,头顶是冰冷的石壁,脚下是腐臭的淤泥和深水。
黑暗中,只有我粗重的喘息、污水搅动的哗啦声,
和身后不远处追兵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火把晃动的光影!“这边!快!她跑不远!
”“守住出口!别让她跑了!”心脏快要炸开!肺部**辣地疼!每一次抬腿都像灌了铅!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不安地躁动着。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
这样下去,我根本跑不到出口就会被抓住!温砚白!迷魂散!电光火石间,
我摸到了贴身藏着的那个小布包!里面是剩下的大半包迷魂散!来不及了!
追兵的火把光芒已经能隐约照亮我身后的一段渠壁!我猛地停住脚步,背靠着冰冷的石壁,
剧烈地喘息。颤抖着手,飞快地解开布包,将里面灰白色的药粉,
不要命地、全部倾倒在身前浑浊的污水里!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转身,朝着出口的方向,
继续没命地狂奔!一边跑,一边用手疯狂搅动着身后的污水!药粉迅速溶解、扩散!“咳咳!
什么……什么味道?”最先冲进来的两个侍卫,刚踏入这片水域,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神迅速变得涣散迷离。“头……头晕……”“站……站不稳了……”扑通!扑通!
接连的落水声响起!“小心!水里有毒!屏住呼吸!”后面赶来的侍卫惊恐地大喊,
脚步瞬间被阻住了!他们不敢再贸然冲入这片弥漫着甜腻诡异气息的水域,只能挥舞着火把,
愤怒又忌惮地叫骂着。“该死的**!用毒!”“快!绕路!去出口堵她!”这短暂的阻滞,
给了我一线生机!我咬着牙,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在黑暗的、令人窒息的恶臭水道里,
跌跌撞撞,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又挣扎着爬起来多少次,
只知道拼命地朝着一个方向——西华门!御河!荆棘!出口!不知道过了多久,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哗啦啦的水流声!
出口!一股巨大的力量支撑着我,我手脚并用地爬出暗渠的出水口。冰冷的夜风猛地灌进来,
带着自由的气息,却也带着……无数尖锐的刺痛!眼前,
是一片比人还高的、密密麻麻的荆棘丛!尖锐的刺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着寒光,
像无数张牙舞爪的怪兽,彻底堵死了通往御河荒滩的路!追兵的呼喝声和火把的光亮,
正从另一个方向迅速逼近!他们绕路过来堵截了!前有荆棘天堑,后有追兵索命!
我站在荆棘丛前,浑身湿透,冰冷刺骨,小腹的坠痛越来越明显,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
几乎要将我溺毙。不!不能死在这里!
我猛地看向荆棘丛旁边不远处——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沾满污泥的麻袋和杂物,
其中几个麻袋鼓鼓囊囊,隐约能看到露出的、像是……引线的东西?是火药!
一定是宫里准备修缮某处殿宇或清除障碍,暂时堆放在这废弃角落的工程火药!
因为靠近暗渠出口这种荒僻地,守卫松懈!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
如同闪电般劈进我的脑海!炸!炸开这荆棘!炸出一条生路!用这巨大的声响和混乱,
彻底搅乱追兵的步伐!这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
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扑向那堆麻袋!果然!里面是封装好的火药筒!还有浸了火油的引信!
我颤抖着,用碎石片疯狂地割断连接着那些引信的绳索,抱起其中最小的一筒火药,
连滚带爬地冲到荆棘丛最厚实的地方。身后的脚步声和火光,近在咫尺!
甚至能听到侍卫们急促的喘息!“在那!抓住她!”来不及了!
我摸出怀里最后一点火折子——那是冷宫里用来点那盏破油灯的,一直贴身藏着。猛地吹亮!
微弱跳动的火苗,在夜风中摇曳,像是我最后挣扎的生命之火。“孩子,跟娘走!
”我对着肚子低吼一声,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决绝,将火苗凑近了那截浸了火油的引信!
嗤——刺眼的火花瞬间爆开!引信以惊人的速度燃烧起来!我抱着那筒冰冷沉重的火药,
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砸向荆棘丛的深处!然后,转身,朝着御河的方向,
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扑了出去!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撕裂了死寂的夜空!
地动山摇!狂暴的气浪从身后狠狠撞来!
灼热的气流裹挟着无数泥土、碎石、断裂的荆棘枝条,像暴雨般砸落!我整个人被掀飞出去,
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河滩淤泥里!后背、手臂传来**辣的剧痛,耳朵里嗡嗡作响,
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一片尖锐的鸣叫。浓烟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那片荆棘丛,
也遮蔽了追兵的方向!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混乱!尖叫!
侍卫们惊恐的呼喊被淹没在巨大的爆炸回响和浓烟中!“怎么回事?!”“爆炸了!
”“保护皇宫!有刺客用火药!”“快!快灭火!调人过来!”没人顾得上我了!
我趴在冰冷的淤泥里,大口大口地呕出带着腥味的酸水,浑身剧痛,骨头像是散了架。
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趁着这弥天的混乱和浓烟的掩护,我挣扎着爬起来,
不顾一切地、踉踉跄跄地冲向不远处那在星光下泛着微光的、静静流淌的御河!
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了我,刺骨的寒意让我打了个激灵,却也让我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瞬。
我回头望了一眼。冲天的火光和浓烟,
映照着那座巍峨森严、吞噬了我家族、也差点吞噬我和孩子的巨大囚笼。
侍卫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火光和浓烟中乱窜、呼喊。再见了,萧承稷。再见了,
这吃人的皇宫。我深吸一口气,带着满身的淤泥、伤痕和腹中顽强跳动的生命,
一头扎进了黑暗冰冷的御河水流中,奋力向着下游、向着未知的、但象征着自由的远方游去。
身后,是映红夜空的火光和越来越远的、象征着旧日噩梦的宫墙剪影。五年后。江南,
临安府。初春的雨,细密如牛毛,落在青石板路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青草气息和隐约的桂花香——这是临安特有的味道,哪怕不是金秋时节。
“娘!娘!你看!糖人儿!”一个脆生生的、带着奶腔的声音在我腿边响起,充满了雀跃。
我低头,看着牵着我手的小丫头。她穿着半新不旧的鹅黄色小袄,梳着两个圆圆的发髻,
小脸粉雕玉琢,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落进了星子,
此刻正眼巴巴地望着路边小摊上插着的、晶莹剔透的蝴蝶糖人。这是阿沅。我的命根子。
柳沅。“阿沅乖,”我蹲下身,替她拢了拢被细雨打湿一点的额发,
声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咱们先去仁济堂给温叔叔抓药,回来再买糖人儿,好不好?
”小丫头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嗯!给温叔叔抓药!
温叔叔吃了药就不咳了!”她的小手紧紧攥着我的手指,温暖而依赖。温砚白。
五年前那个雨夜,我顺着御河漂流而下,几度昏厥,最后被冲到下游一处荒滩。是温砚白,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也逃出了皇宫,一路循着痕迹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我。
他带着我们母女,改名换姓,辗转千里,最终在这鱼米之乡的临安府落下脚。
他凭着高超的医术,在城南开了间小小的“回春堂”,虽不富裕,却也足够我们三人糊口,
给了我阿沅一个虽然清贫但安稳的童年。只是当年在宫里为了帮我,他吸入过一些迷魂散,
又在逃亡路上受了寒,落下了病根,成了个药罐子,一到换季就咳得撕心裂肺。
今日的雨带着寒气,他早起又咳得厉害,家里的药正好没了。仁济堂是临安府最大的药铺,
药材齐全,坐堂的老大夫也颇有口碑。牵着阿沅小小的手,
走进仁济堂那散发着浓郁药香的大堂。伙计认识我,笑着招呼:“柳娘子来了?
还是给温大夫抓那几味?”“劳烦小哥,照之前的方子再抓三副。”我把写好的方子递过去。
伙计应了一声,麻利地去抓药。阿沅好奇地踮着脚,看高高的药柜和伙计熟练地称药。
就在这时,药铺门口传来一阵喧哗。“让开!都让开!
”几个穿着统一青色劲装、腰间佩刀的壮汉,
簇拥着一个身着锦袍、身形颀长的男子走了进来。那排场,那气势,
瞬间让原本还算宽敞的药铺大堂显得逼仄起来。原本在抓药、看病的几个百姓,
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去。
当看清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男人的侧脸时,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时间,
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按下了暂停键。
药铺里嘈杂的人声、伙计的吆喝、阿沅好奇的嘟囔……所有的声音都潮水般褪去。
只剩下我胸腔里那颗心脏,疯狂地、失序地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巨响,
震得我耳膜生疼。萧承稷。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我以为自己早已把他,
把那些血海深仇和锥心刺骨的屈辱,深深埋葬在了临安温润的烟雨里,
埋葬在了阿沅奶声奶气的“娘亲”声中。可就在这一刻,仅仅是一个侧影,
那些刻意遗忘的画面,裹挟着血腥和冰冷,如同开闸的洪水,
瞬间冲垮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堤坝!御书房外冰冷的金砖,
额头磕出的鲜血……冷宫破殿里的馊饭味,老太监阴鸷贪婪的眼神……还有那个屈辱的夜晚,
他掐着我下巴的力道,和他眼中淬了冰的恨意……最后,是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冰冷刺骨的御河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猛地低下头,几乎是本能地,
一把将正踮脚看抓药的阿沅紧紧搂进怀里!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死死挡住她的小脸!快走!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我抱着阿沅,僵硬地、一步一步地往药铺最不起眼的角落挪动,
试图避开那迫人的视线焦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黏腻冰冷。“娘?”阿沅被我突如其来的大力拥抱勒得有些不舒服,小脑袋在我怀里拱了拱,
发出困惑的轻哼。“嘘……”我颤抖着,把她的头按得更低,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别说话……阿沅乖……别抬头……”我的反常显然引起了注意。
一道冰冷锐利、如同实质般的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背上!那目光,
带着久居上位的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我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每一根神经都尖叫着危险!抱着阿沅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这位娘子,
”一个低沉、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是萧承稷身边的一个护卫头领模样的人,
他朝我这边走了两步,“我们爷问话,你怀里抱着的,是你家孩子?”他问的是孩子!
不是问我!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他们看到阿沅了?!“是……是我女儿。
”我死死低着头,声音抖得厉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身体下意识地将阿沅护得更紧,
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藏起来。“哦?”那护卫头领似乎还想再问什么。就在这时,
被簇拥在中间的萧承稷,忽然动了。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我这个角落走了过来。
锦袍的下摆拂过地面,发出细微的、令人窒息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药铺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
他终于停在了离我三步远的地方。
那股熟悉的、曾经让我迷恋后来又让我作呕的、清冽又带着淡淡龙涎香的气息,
混杂着药铺里浓重的药味,霸道地侵袭着我的感官。我低着头,
视线死死盯着他锦袍下那双用金线绣着云纹的皂靴。浑身冰冷僵硬,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
怀里阿沅温热的身体,是我此刻唯一的支撑和慰藉。“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响起。不高,
甚至称得上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冰冷地砸进我的耳膜。每一个字,
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我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不能抬!绝对不能!
“朕说,抬起头来。”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
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的……什么?是愠怒?还是……别的?朕。这个自称,
像一把重锤,彻底砸碎了我最后一丝侥幸。他认出来了。或者,至少起了疑心。
巨大的绝望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瞬间席卷了我。逃不掉了。五年安稳,
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视线,
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五年时光,似乎并未在他脸上刻下太多痕迹,
反而沉淀出一种更深沉、更迫人的威仪。
只是那双眼……那双我曾以为盛满星辰、后来只看到冰冷恨意的眼……此刻,
里面翻涌着太多我读不懂的、极其复杂的东西。震惊?难以置信?狂喜?痛苦?
还有……一种几乎要将人焚烧殆尽的、浓烈的审视和探究!他的目光,像锋利的刀子,
一寸寸刮过我的脸,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力度。从我被细雨打湿、略显凌乱的鬓角,
到我因惊惧而苍白的脸颊,最后,
死死地、钉在了我因为用力抱着阿沅而微微凸起的……小臂上!那里,
有一道狰狞的、横贯小臂的陈旧疤痕。是五年前炸开荆棘丛时,被飞溅的碎石划破的,
深可见骨,后来虽然愈合了,却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他的瞳孔,
在看到那道疤的瞬间,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中了!时间,
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药铺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诡异而压抑的气氛震慑住,
大气不敢出。只有阿沅在我怀里不安地动了动,似乎被这凝重的气氛吓到了。
“娘……”她怯生生地、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这声“娘”,
像一根导火索。萧承稷的目光,猛地从我的疤痕上移开,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
骤然聚焦在我怀里那个小小的身影上!那眼神,锐利得几乎要穿透我的身体,
看清阿沅的模样!“把她放下。”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异常低沉沙哑,
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落。“不!”我几乎是尖叫出声,
抱着阿沅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药柜上,震得里面的药材罐子哗啦作响。
恐惧让我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她是我女儿!你休想碰她!
”“你的女儿?”萧承稷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弧度,冰冷,讥诮,
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柳疏月,五年不见,你倒是给了朕好大一个‘惊喜’!
”他果然认出来了!连名带姓!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我死死抱着阿沅,
像护崽的母兽,眼神充满了绝望的戒备:“你想干什么?!萧承稷!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你放过我们!”“放过?”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反而更显森寒。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带着朕的种,
躲了五年,现在跟朕说没关系?柳疏月,谁给你的胆子!”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
带着帝王被彻底触怒的雷霆之威!“哇——!”阿沅被这骇人的气势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
小身子在我怀里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娘!娘!怕!阿沅怕!”“阿沅乖!不怕!娘在!
”我手忙脚乱地拍着她的背,心如刀绞,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混合着脸上的雨水。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瞪着眼前这个如同修罗般的男人,
所有的恐惧都化作了孤注一掷的愤怒和恨意:“你的种?萧承稷!你也配提这个孩子?!
当年是谁亲手把我爹、把我柳家满门送上断头台?!是谁把我像垃圾一样扔进冷宫自生自灭?
!是谁在冷宫里……”屈辱的回忆让我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强迫了我?!
这个孩子,是屈辱!是仇恨!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她姓柳!她只是我柳疏月的女儿!
”“闭嘴!”萧承稷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猛地抬手,
似乎想做什么,但看到我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阿沅,那只手又硬生生地停在半空,紧握成拳,
阿沅萧承稷温砚白在《冷宫孕肚藏不住,我炸了皇宫跑路》中的出色表现,让我难以忘记。他的性格特点和独特的剧情让我记忆犹新。
《冷宫孕肚藏不住,我炸了皇宫跑路》这本书巧妙地将现实与想象融合在一起。作者爷不喜欢画饼通过精湛的笔力,描绘出一个令人神往的世界。主角阿沅萧承稷温砚白的形象鲜明,她的聪明和冷静为整个故事注入了强大的力量。情节跌宕起伏,每一个转折都让人意者会被情节的发展所吸引,无法自拔。配角们的存在也为故事增添了更多的色彩和张力,他们各自有着独特的魅力和故事。这本书充满了惊喜和感动,读者会在阅读过程中获得深刻的思考和共鸣。《冷宫孕肚藏不住,我炸了皇宫跑路》是一部令人难以忘怀的佳作,值得推荐给所有热爱[标签:小说类型]小说的读者。
《冷宫孕肚藏不住,我炸了皇宫跑路》是我看过的小说中最好的一部。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男女主角的表现都非常出色,感谢爷不喜欢画饼的出色创作。
《冷宫孕肚藏不住,我炸了皇宫跑路》是一本让人感动至深、跌宕起伏的作品。男女主角的形象塑造出色,故事牵动人心,让人沉浸其中。感谢作者爷不喜欢画饼的智慧,写出了如此精彩的作品!